11月5日首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在上海開幕。國家主席習近平出席開幕式并發(fā)表題為《共建創(chuàng)新包容的開放型世界經濟》的主旨演講。（圖片來源：新華社）
2018年是中國改革開放40周年。40年來，中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迎來了從“站起來”到“富起來”再到“強起來”的偉大飛躍。近日，紫荊雜志記者圍繞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經濟發(fā)展成就及未來發(fā)展趨勢的話題采訪了著名經濟學家、國家統(tǒng)計局原總經濟師、國務院參事室特約研究員姚景源。
改革開放締造了中國經濟發(fā)展的奇跡
記者：從1978年到現在，中國的改革開放走過40年歷程，您如何評價40年來中國經濟所取得的成就？
姚景源：要概括這40年間中國所取得的輝煌成就，我認為可以用老百姓的眼光去觀察、從最普通人的生活去觀察。40年前，我們中國人還在為吃飽肚子發(fā)愁；而40年后，我們有相當數量的人士卻在為減肥苦惱。40年前，我們?yōu)閾碛幸惠v自行車感到幸福；而40年后，許多中國家庭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小汽車，并且甚至還在為汽車造成的道路擁堵而發(fā)愁。40年前，我們中國人的平均壽命是68歲，現在是76.7歲，我認為這是一個了不得的成就。
我曾經是做統(tǒng)計工作的，如果從統(tǒng)計數據來看中國改革開放的經濟成就，1978年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GDP）為3679億元﹙人民幣，下同﹚，2017年已增長到827100億元，40年間平均增長速度為9.5%，名列世界前茅。
所以，我們確實可以看到，改革開放40年不僅僅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為輝煌的一頁，它同時也是整個人類社會經濟發(fā)展史上的一個重要篇章。
記者：中國的改革開放成就令世界矚目，大家都很好奇為什么中國能成功？
姚景源：正是因為改革開放，才出現了中國經濟發(fā)展的奇跡。我認為從經濟角度看，改革開放其實可以歸結到經濟學上的制度變遷。
1978年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了一個思想路線——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同時明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這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應當說這奠定了改革開放的基礎。于是，我們開始放棄過去那種僵化的、沒有效率的計劃經濟。我們的改革先從農村、企業(yè)開始，我們讓農村家庭、企業(yè)成為市場的主體，幫助他們自負盈虧。
另一方面，在改革開始的時候、逐步深化的時候，我們同時也進行開放，我們打開中國的大門歡迎全世界的資本。打開大門之后，大量的外國資本得以進入中國，它們和中國的比較優(yōu)勢相結合，于是中國經濟開始出現嶄新的局面。
總結來說，為什么中國經濟能夠在這40年間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根本就在于改革開放。那么改革開放的本質又是什么？它是一種制度變遷。這個制度變遷其實又可以把它具體到我們對市場認識的不斷升華以及市場機制的不斷完善。我們從最開始的計劃經濟轉到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后來又發(fā)展到計劃和市場相結合，再到發(fā)揮市場的重要作用。中央十九大我們又明確提出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所以40年來我們對市場認識在不斷地升華。與此同時，我們的市場機制也在不斷優(yōu)化。
在開放過程中為世界經濟發(fā)展作出更多貢獻
記者：在近期舉行的幾大國際性會議上，習近平主席多次強調中國開放的大門會越開越大，可是我們也看到當今世界貿易保護主義和單邊主義不斷抬頭。您如何看待中國擴大對外貿易的趨勢？您認為中國進一步擴大開放將會對世界產生怎樣的影響？
姚景源：從經濟學角度來看，市場經濟在當今世界各種經濟模式當中是最能夠推動社會發(fā)展的。那么市場經濟的本質是什么？是自由貿易、自由競爭和資本的自由轉移。市場經濟是人類最重要的精神財富之一，全世界都在圍繞著這樣一個最基本的點開展經濟活動，這也是令整個經濟充滿生機的一個根本原因。
現在貿易保護主義看起來似乎是損人利己的，但實際上它也是對實施國自身的一種阻礙。現在是一個科技不斷進步的時代，是互聯網時代，整個世界的互聯互通不斷加強。在這種狀態(tài)下，大家確實應當抱有一個開放的心態(tài)，而貿易保護主義是對整個世界經濟的一種制約。雖然在過去的全球化過程中確實存在一些問題，但是我們不應當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就對全球化這樣一個人類經濟社會發(fā)展的根本趨勢存有疑慮。
對中國來說，我們已經多次強調要為經濟全球化作出更多貢獻。我們首先翻看中華民族的歷史，其中最繁盛的時期，一個是唐朝，它由于開放的絲綢之路而獲得了繁榮；另一個是清朝的康干之治。后來大清晚期閉關自守，于是就落后了，落后就要挨打。歷史經驗告訴我們，只要開放，我們的民族就能發(fā)展，我們的國家就能發(fā)展。無論從歷史上看，還是從現在改革開放這40年來看，開放是我們這個民族走向繁榮的必由之路。并且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應當在開放的過程中為世界經濟的發(fā)展作出更多貢獻。
習近平主席在最近幾次重要會議上的講話，從海南博鰲亞洲論壇、上合組織青島峰會到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再加上剛剛在上海閉幕的首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以及在巴布亞新幾內亞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會議，習主席講得最多的就是開放。
關于中國擴大開放對世界的影響，比較典型的是“一帶一路”倡議，事實證明我們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qū)的經貿關系不斷加強，貿易投資額明顯增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事例就是進口博覽會，中國是全世界首個舉辦進口博覽會的國家。中國已經從過去溫飽還沒有根本解決到現在解決了溫飽、擺脫了貧困，我們還在走向全面小康，中國的消費結構還在不斷升級。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現在張開雙臂，向世界開放一個擁有13億9千萬人口的巨大市場，將為整個世界經濟走向新的階段作出更大的貢獻。
中國經濟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近兩年已經達到30%，我們希望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對世界各國經濟增長的貢獻，在未來能夠得到進一步提升。目前在開放舉措上，中國的一系列政策措施也在陸續(xù)出臺。在利用外資方面，過去我們更強調的是“引進來”，現在我們是“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在進出口貿易方面，過去我們更多的是講出口，現在我們是出口和進口并重。其它方面比如自貿區(qū)，最早只有上海浦東一個，現在我們已經建了十幾個，甚至要把海南整個省都建成自貿區(qū)。另外，中國還在不斷地完善負面清單制度，下一步要在金融業(yè)、制造業(yè)和一些現代服務業(yè)領域持續(xù)擴大開放。
推動中國經濟由高速度向高質量發(fā)展轉變
記者：站在改革開放40周年的歷史節(jié)點上，習近平主席提出，中國將在更高起點、更高層次、更高目標上推進改革開放。您認為未來中國應如何持續(xù)推進改革開放？
姚景源：習主席提出改革開放再出發(fā)，在經濟方面，我認為最重要的任務是推動中國經濟由過去那種高速度發(fā)展向高質量發(fā)展進行根本轉變。我們不要否定過去的高速發(fā)展，但是長時間的追求速度也確實累積了諸多深層次的矛盾和問題，令我們很多方面都不適應或者叫做不協(xié)調。
中國經濟過去的高速增長，主要是靠大量的資本、資源和勞動力投入來拉升。發(fā)展到了今天，速度已經不再是主要矛盾。客觀地講，如果我們還像過去那樣追求高速，也難以做到，而且我們整個經濟發(fā)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也會進一步地顯露，矛盾也會進一步激化。
那么，什么叫高質量發(fā)展？我認為有四點。第一，高質量發(fā)展是以創(chuàng)新為根本驅動力的發(fā)展。習主席今年兩會期間參加廣東團審議時講了“三個第一”——發(fā)展是第一要務，人才是第一資源，創(chuàng)新是第一動力。我認為非常重要。
第二，高質量發(fā)展應當是綠色發(fā)展。過去的高速發(fā)展是高能耗、高物耗的，結果是高污染。習主席說了，我們既要綠水青山，也要金山銀山，而且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我舉個例子，貴州省過去的經濟增長速度是全國排名靠后的，但是這一兩年來它的增速基本處于全國前三位。什么原因？因為貴州為了保護綠水青山，在整個產業(yè)布局上有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思路，就是發(fā)展大數據和云計算。如今，貴州成為了我們國家的大數據云計算中心，貴陽市的數字經濟占到經濟總量的一半以上。
第三，高質量發(fā)展應當是在一個更加開放的格局下的發(fā)展。總結這40年，改革為中國經濟的發(fā)展建立了一個最重要的前提，然而我認為對于整個中國的發(fā)展來說，開放其實提供了更大的推動力。我們來看一個重要的歷史拐點：2001年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那個時候，國內有人對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存有疑慮，擔心受到負面影響。我記得當時對兩個產業(yè)議論得比較多，一個是汽車，一個是農業(yè)。但是現在回過頭來看，這兩個產業(yè)恰恰是在加入世貿之后獲得了飛速發(fā)展。所以說，正是開放令中國經濟融入到世界經濟當中來，在開放的過程中我們確實收獲了經濟全球化的紅利，而中國也為世界經濟的發(fā)展作出了重大貢獻。現在改革開放再出發(fā)，我認為更重要的還是要積極地擴大開放。應緊緊圍繞高質量發(fā)展，在開放的廣度和深度上創(chuàng)造一個更加嶄新的局面。
第四，高質量發(fā)展應當是以民生改善和老百姓獲得感為根本考核的發(fā)展。高質量發(fā)展，從根本上講應是為了民生改善。以往我們經濟發(fā)展的主導思想是追求速度、追求GDP，這其實與老百姓的獲得感是有距離的。今后如果能把中國經濟由高速度轉向高質量發(fā)展，我們就可以感觸到或者推導出，會創(chuàng)造出比前40年更為輝煌的成績。
內地高質量發(fā)展將為香港產生新增長空間
記者：您如何評價改革開放以來香港對國家經濟發(fā)展所作出的貢獻？香港作為中國對外開放的“橋梁”和“窗口”，在未來的改革開放進程中如何與祖國一同再出發(fā)？
姚景源：香港確實是為內地的改革開放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在改革開放之初，內地對外部世界不太了解，包括對國際貿易的一些規(guī)則也不懂。我本人年輕時曾擔任過商務部國際司亞洲非洲處的處長，參與過同香港進行的許多國際貿易活動，但當時我們多是經過香港轉口。應當說，那個時候香港對內地的貨物進出口貿易發(fā)展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貢獻。當然，香港自身在這個過程中也得到了發(fā)展。
現在也有人問我，內地經過40年快速發(fā)展，經濟總量已經在世界排第二了，現在我們都已經能夠直接開展對外貿易了，這個時候香港還有什么作用呢？對此我認為，在新時代改革開放進程中，香港仍將繼續(xù)發(fā)揮“一國兩制”優(yōu)勢，“以香港所長貢獻國家所需”。
實際上，隨著改革開放再出發(fā)，內地要從高速度走向高質量發(fā)展，這時內地的高質量發(fā)展需求就會為香港的發(fā)展產生更新的增長空間。 比如，高質量發(fā)展非常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是現代服務業(yè)。近期我多次去到前海，感受到現在內地和香港之間差距較大的就是服務業(yè)。另外，兩地在會計事務、法律事務、醫(yī)療、教育科技等方面也都存在一定差距。
習主席強調“人才是第一資源”，香港的人才、特別是現代服務業(yè)的人才，將來都能在中國高質量發(fā)展的舞臺上施展才干。我認為，這個舞臺應當大于我以往所經歷過的貨物貿易階段的那個舞臺。（記者 馮琳）
姚景源。
